沒了是非，台灣還剩什麼 2016/7/31 羅智強
如果，把時間拉成一條縱線，大家想想，台灣，這一塊我們生長的土地、家園，哪些事變得愈來愈清楚？ 哪些事，變得愈來愈模糊？
我想從幾件事來說起。
不久前，馬英九的中興便當與蔡英文的6萬御廚成為熱門話題，我也寫了一篇文章評論。然而，在眾多討論串中，最讓我感慨的是，幫蔡英文6萬御廚辯護的一個核心說法是「蔡英文吃好一點有什麼不對？至少不像馬英九那麼虛偽！」
什麼時候，節儉成了一種虛偽？我忽然覺得，是我誤解了這個社會？還是這個社會誤解了我？
諸葛亮說：「靜以修身，儉以養德，非淡泊無以明志，非寧靜無以致遠。」白居易說：「奢者狼藉儉者安，一凶一吉在眼前。」《朱子家訓》云：「一粥一飯，當思來處不易；半絲半縷，恆念物力維艱。」
也許，這些古人信念，對現代社會的一些人來說，都成了「八股教條」，已聽不進去了。然而，就算有人信奉「消費享樂」至上，不以儉為德，不以奢為過，退萬萬步而言，至少，不需也不必把別人節儉的努力踩在腳下，冠一個虛偽的汙名。
真要嚴肅地談這件事，一般民眾要奢要儉，這是自由時代，個人生活方式的選擇，只要不偷不搶、不違法紀，可以尊重。但為政者終究占據社會目光焦點，有一定示範作用，儉勝於奢，總該是一個至易至明之理，不是嗎？但今天，為了幫蔡英文6萬御廚擦脂強辯，卻將這個基本的道理踐踏於足下。
第二個例子，是立法院院長蘇嘉全，最近發了「正氣之聲」，對於國民黨立委以「議事手段」杯葛，蘇嘉全痛斥：「人民很清楚誰在糟蹋立法院！」我看了，也是一陣暈眩。
比起民進黨在野時，霸占主席台近百次、杯葛議案近千次，聲援甚至資助民眾與學生占領立法院近月。誰在糟蹋立法院？
比起民進黨，國民黨發動表決大戰，尚僅是「議事手段」的杯葛，比起民進黨在野時動不動就以暴力霸占主席台長期癱瘓議事，已是十足的「溫良」。國民黨的表決大戰若能稱之為「糟蹋立法院」，那麼民進黨過去的作為，豈不是凌遲炮烙立法院？
這又帶來了另一個疑惑，為什麼蘇嘉全可以這麼臉不紅、氣不喘地以一種「天地有正氣」的口吻說出「誰在糟蹋立法院」？
而事實上，不只是蘇嘉全有這樣的變臉轉彎。許多公眾人物，也都有相同的失心症，過去羞辱官員不遺餘力的「戰將型」立委管碧玲，現在轉型「溫柔媽媽」呼籲大家不要把政府罵到不能做事；過去在文林苑都更案引領風潮向政府發動抗爭的戴立忍，卻在同樣的永春都更案中神隱；以前帶著學生攻占立法院的時代力量，現在鐵青著臉斥責國民黨杯葛議事。
這讓我想到，我曾寫過的一則寓言故事。
一個旅行的僧人，看中了一間宅院，要主人讓出，主人不肯，旅僧拿起屠刀就朝主人身上猛砍，主人受傷逃出宅院，旅僧仍不放過，繼續拿屠刀追殺，主人逃到河邊，撿起一根木棒回身擊落了旅僧手上的屠刀。正當主人準備再次揮棒時，旅僧雙手合十，慈眉善目地說：「放下屠棒，立地成佛，您不要再造孽了！」
這故事並不是故事，而是政黨輪替後，在國會殿堂不斷上演的場景。許多今天口宣佛號、勸人慈悲的民進黨政客，當初窮凶極惡地拿著屠刀四處砍人的，也是同一群人。
有一次，朋友生氣地罵：「新政府上台後，天天演川劇，變來變去，他們都不覺得羞恥嗎？」我答道：「你誤會他們了，其實，他們滿一致的。」
「一致？哪裡一致？」朋友眼睛睜得大大地問。
「不一致，就是他們永遠的一致！」我答道。
這評注下得無奈，但卻是荒謬的真實。但荒謬也罷、無奈也罷，更該讓我們覺得憂心難過的是，台灣怎麼辦？這些荒謬都在為社會示範另一種厚黑的成功術。當然，我也不是天真地不知道，這個世界在很多地方都充溢著許多厚黑荒謬，但至少過去台灣社會一直努力不讓這樣的「厚黑」堂而皇之地走上檯面。而現在，這樣的厚黑卻走在鮮花滿鋪的紅地毯上，被迎向了王座。
一個黑白倒錯的社會，沒有是非，還能擁有什麼？
而我們都該問的是，這會是我們要的社會？會是我們要的台灣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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